【弓凛】伊斯塔凛
那个名为Emiya的英灵并不在英灵殿中。
但伊斯塔大致可以猜到他的所在。在空间里的某处剑丘上，沙质的土壤里插满了金属的刀剑，映于其上的是象征着不详的昏红的天空，其中可以隐约望见不再转动的齿轮轮廓。
有人曾经说过那个地方，面色带着难于言喻的忧伤之感。
“此身即为剑之骨么.......有趣。”伊斯塔喃喃道。她默念起旁人所不能理解的古老的咒语，以一点为中心，以她带着繁复花饰的纤手画圆，随即，在圆的边缘处溢出神秘的流彩。她没有犹豫，向圆内探进了整条手臂，整个身躯便像是受到重力的控制似的，极快的坠入了未知的缝隙中。
纤细的双腿立定于沙土上，她仰起脸，环顾四周。即使贵为见证了千年历史的女神，早该习惯保持绝对的沉默，但她仍在内心里低声赞叹着。这可真是无比壮观的景象，虽然曾经似乎听闻过他人的描述，当亲眼观看时仍会赞叹不已。永远的无尽的黄昏，绵展宏大，层云里透着齿轮的金属的光泽，在夕阳下发出熠熠的闪光。大地则是寸草未生，偏沙质的土壤留存着无数的刀剑，尖端被土壤吞噬，只留下了半截的木柄。没有锋利之气，却反倒有一种沉重的悲滞感。
此地......便是名为Emyia的英灵的内心世界么，可真是荒凉哪。伊斯塔暗暗想着，她不由得对那个从未谋面的英灵多了几分好奇。她环视着，想要找寻他的身影。
弓兵的视力一向很好，作为远古的女神则更是如此。她望向那座视野之中最高的山丘，也就是那个男人的所在地。而被观察的对象却似乎并没有发现不速之客的到来。那个男人屈膝盘坐着，短短的白发垂在脑后，像是一直在仰视着空中某物，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，眼里空无一物。伊斯塔胆大了些，便索性仔细的观察他。他有着相当黝黑的皮肤，看不出是什么种族。眼睛是东方人的狭长，鼻梁却是欧洲人所特有的挺拔，平添了几分坚毅。眉宇浓厚，隐隐的有股郁结之气。依伊斯塔的审美，大概也是中等偏上的水平。毕竟，要以人类之躯，长成似吉尔伽美什般的尤物，也未免太困难了些。
许是她的视线太直接了罢，那个名为Emyia的英灵，像是终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，突然转过脸来，眼眸里带着些许形似野兽的侵略性，射向她所在的地方。
霎那间，黄沙席卷而起，扭曲了之前之所见。无论是满丘的刀剑还是壮丽的山丘，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。天地间像是被突然抹去了界限，重化为混沌，只余千百的沙砾在空中飞舞。狂风在伊斯塔耳边呼啸着，夹杂着刀剑的轰鸣声。她本能地想抬起手臂以阻挡眼前的风沙，但不知是什么原因，手臂终是没有抬起。她艰难地仰起脸，迎着尖锐的令人生疼的沙砾，眯起眼，望向那个英灵。
只能依稀辩出那个男人的身形。他仍保持着刚才所见的坐姿，似乎丝毫不为所动，只有他的视线，隔着几百米的距离，仍是笔直地射向她所在的方向。凭着弓兵的经验，她能感知到，这个无礼的英灵在盯着她，似乎是要把她从里到外剖析透了一般。强烈的骄傲与自尊让她有些气急败坏地想要回瞪过去，却怎么也把握不好他的视线。来回移动着角度、焦点，感知着明暗、光影，依靠着她所特有的敏锐直觉和捕获猎物的经验——猛然间，似乎有种莫名的心悸之感。成功了。即便是风沙大的连对方的眸色都看不清，但她知道，在此刻，自己的目光已经与那个男人的目光交接了。
对视。
长久的，谁都不肯移开视线的对视。
风沙声是此刻最好的背景音乐，在两人的耳旁呼啸着，撕扯掉一切，破坏掉一切。暗喻着她所不懂的语言。
在她的理解中，所谓对视，即是考验人的骄傲与耐心，谁先一步受不住，移开视线，谁便为输家。而很显然的，伊斯塔最讨厌认输。女神是以她的骄傲存活于世上的，活着比死去则更需要耐心。
风沙渐缓，至少能让伊斯塔看清对方的眸色了。灰色。是她所熟悉的颜色。可那灰色眼眸中压抑着的情感，伊斯塔却觉得无比陌生——或者说，是从未见过。像是有千言万语亟待诉说，却又被心狠的咽喉生生地吞进肚里，说不出，也不想说。那些虚无中的絮语像是阳光下在木质房间里起舞的尘埃，风停了，便终归于沉寂。他面无表情，静静地坐于剑丘之上，位于漫天的黄沙中心。纵然风声依旧呼啸，于他而言，世界却是寂静无比。
这一刻，对Emyia 而言是久别重逢，对伊斯塔来说却什么也不是。
风暴终于平息了，黄沙也重归于尘土之中。满山的刀剑散落一地，剑丘已是一片狼藉。伊斯塔有些疲倦的揉揉眼睛，方才的两三粒沙磕着眼内，正不断刺激着她的泪腺，而充盈在眼旁的泪珠让她觉得难堪不已。作为高高在上的女神，连生理性的泪水也是不被允许的。
蓦地，身上像是被披上了什么，顿感温暖起来。伊斯塔甚至都懒的抬眼，也猜的到那是那个英灵所穿的，不知名的红色的披风。她飞速地擦了擦眼角，抬头道：“别傻了，我不是她。”
“......我知道。”英灵在嘴角旁泛起一抹苦笑，转瞬即逝。他像是掩饰般地挑了挑眉：“那——来自远古的尊贵的女神大人，下驾到我这卑贱之地，又有何贵干？”
伊斯塔听闻此话，有些不悦地皱眉：“哼，少自作多情了。要不是有事，我才不会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。我来这里，不过是因为拥有这个身体的某个傻瓜想见见你。这执念很强，像是刻在骨血里似的，连我也挣脱不开，便索性就此循着这执念来会会小姑娘念想着的人——虽然，看起来就是个臭屁的笨蛋小鬼罢了。”她语锋一转，“嘛，至于她那个想要从命运轮回拯救你的愿望，简直就像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样，对此我可是无能为力。”
“......没有饶恕，何来救赎。”那个英灵自动无视了伊斯塔的讽刺，良久，终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。“我——英灵Emyia，始终都在这里，绝望和愤怒是我的罪名，剑丘即是神予我的放逐之地。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食其果而已，不用你这个俯视人间的女神来指手画脚。”他轻蔑地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伊斯塔，“哼,还是说，我那个大小姐master ，是从你这里继承了愚蠢吗？居然还拜托你找到了这里......真是不可救药。”那个英灵像是相当感慨般的叹了口气。良久，他轻声说道：“那......凛她在哪？作为我的master ，即使有着易招惹麻烦的体质，就这么在人间消失的话，可是会有辱我Archer的名声哪。对此——我还是挺困扰的呢。”他垂下眼睑，眼神黯淡，嘴角却还是无力地勾起。
哈......真是个麻烦的男人。和她所料想的一模一样。伊斯塔不耐的摆手道：“谁知道呢？我只知晓她就在这里。她也许会永远沉睡在这个躯壳中，但也许她明天就会醒来。”不愿再看到这个男人的微微愣住的脸，她随即转过身，朝相反的方向走去，黑发随步伐轻盈地散开了一个弧角。“走了。”
“......不送。”
在走进那扇自己画的时空之门前，伊斯塔还是略略迟疑了一下。她背对着那人，轻语道：“还有啊，下次，把这里变成绿洲吧。长满青草，鲜花盛开的地方——这才应该是英灵Emiya的世界。毕竟，没有女孩子会喜欢漫天的黄沙的。”
Emyia猛的抬头，可那个让他熟悉无比的身影已经消失于茫茫的剑丘中，仅余下那句轻语的尾音，寂寞地在空中回荡，像是一声低低的叹息。
“啊啊，被摆了一道呢。不，不对，应该说——你...你也没有察觉到么。从头到尾，那伊什么的女神和凛——你们二人都是彼此融合的关系啊。真是可笑至极——这到底算是幸运还是灾难？”他低下头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。莫名的，他向前走了几步，来到她所消失的地方，伸出黝黑的手掌，徒劳地想要留下空气中她的余温与体香。
“喂，你还会来的吧。我的圣骸布，还在你身上呢，”他顿了顿，轻声而又珍重地，叫出了那个本应早就叫出口的名字：“——
风声呼啸而起，掩住了男人的声音。黄沙再一次漫天飞舞，以男人为中心。这一次，风沙更大，势头更强，像是要撕裂这空间般势不可挡。
在这样猛烈的风沙中，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吧，就连哭泣也不例外。
END
后话：
改了七八遍的产物，大概是想好好写出“似是故人来”的感觉吧（然而感觉还是小学生文笔）
总之 看文愉快～ 推歌：paragon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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